短剧的 “爽” 感制造术:性别暴力的工业化生产公式

日期:2025-08-04 16:27:48 / 人气:8


当澄澄在别墅泳池里第 5 次被按入水中,脚踝传来的刺痛与导演 “再来一条” 的吼声交织在一起时,她或许并未意识到,自己正在参与一套精密运转的 “暴力快感生产系统”。在短剧这个日均诞生近百个剧组的行业里,女性角色的痛苦已被拆解成可量化、可复制的工业零件 —— 扇耳光的角度、浸水的时长、撕扯衣物的力度,都经过市场验证,指向同一个目标:让观众在 10 分钟内获得 “虐到极致” 的爽感。这种以性别暴力为燃料的情绪引擎,正在形成一套完整的创作公式,而身处其中的女演员、编剧和观众,都被卷入这场名为 “爽感” 的漩涡。
暴力的标准化生产:从剧本到镜头的精密计算
短剧里的性别暴力从来不是随机发生的,而是遵循着严格的 “情绪刺激公式”。编剧宁惠在反复修改的剧本里总结出规律:要让观众 “爽”,必须先让女性角色 “痛”,且这种痛苦需要达到 “双重叠加” 的标准 —— 身体虐待与精神摧残必须同步发生。比如女主被殴打后流产的镜头,必须紧接着插入失明奶奶坠楼的电话录音,两种痛苦的共振才能让观众的情绪阈值被击穿。这种公式化创作已成为行业潜规则,主编对宁惠的要求直白而残酷:“虐一定要升级,哪怕拍不出来,写出来就能拉高期待。”
镜头语言则将这种暴力进一步可视化。在男频短剧中,女性角色的身体被拆解成碎片化的欲望符号:摄影师会用低角度镜头扫过裙底,在 “不小心” 的名义下完成对隐私部位的凝视;打戏时,特写镜头会刻意停留于红肿的脸颊、撕裂的衣料、带血的嘴角,这些画面经过剪辑,成为吸引点击的 “高光时刻”。雯雯在拍摄时遭遇的 “尺度试探”,本质上是剧组在测试观众对性暴力的接受临界点 —— 导演的沉默、摄像的叹气,都是在等待女演员突破底线,以获取更 “刺激” 的素材。这种精确到厘米的暴力控制,让每个镜头都成为消费女性痛苦的展台。
更值得警惕的是,暴力正在朝着 “反伦理” 方向迭代。送监、割子宫、活体器官移植等脱离现实的情节,在剧本中出现的频率越来越高。这些情节看似荒诞,实则是市场竞争的必然结果 —— 当常规暴力无法满足观众被拉高的阈值,极端情节就成了新的 “爽感增长点”。宁惠在撰写 “钓鱼钩戳破十指” 的剧情时出现的肢体幻痛,恰恰证明了这种暴力描写已超越虚构范畴,对创作者自身形成精神反噬。但行业机器不会停止运转,就像澄澄记录的 “假打手册”,女演员们在血泪中总结的生存技巧,反而成了暴力可持续生产的保障。
权力的逆向驯化:女演员的身体与沉默
在这套暴力生产体系中,女演员的身体既是道具,也是牺牲品。澄澄第一天拍摄就遭遇的 “真打” 并非意外,而是成本压缩下的必然 —— 用缺乏训练的临演,省去动作指导的费用,让女演员的真实疼痛替代表演,成为最 “省钱” 的拍摄方式。更不公平的是,这种额外付出不会体现在报酬里,澄澄与男同学 “同酬不同工” 的遭遇揭示了残酷现实:女性承受的暴力被默认为 “表演的一部分”,不算额外工作量。当女演员要求 “假打” 时,反而会被贴上 “不敬业” 的标签,这种价值倒置让暴力成为行业筛选机制 —— 能忍受的留下,不能忍受的被淘汰。
男频短剧则将这种驯化推向极致。雯雯在拍摄时遭遇的 “尺度谈判”,本质上是对女性边界的系统性侵蚀。剧组先用 “正规平台”“借位拍摄” 等承诺降低心理防线,再在拍摄中用 “进度压力”“群体凝视” 逼迫妥协。当雯雯最终把裙边再提高 3 厘米时,她完成的不仅是角色塑造,更是对自身尊严的出让。这种驯化会形成路径依赖,正如雯雯观察到的:一旦拍摄过擦边剧情,女演员就很难再回到常规角色,行业会默契地将她们归入 “可被消费” 的类别,用高片酬诱惑她们在暴力的泥潭里越陷越深。
更隐蔽的压迫在于 “沉默的制度化”。孙捷发现裙底被偷拍后,大多数女演员选择忍气吞声,因为 “行业冰封期” 的现实让她们不敢得罪剧组。王沁的 “安全裤三层穿法”,既是自我保护,也是对这种压迫的无奈接纳。当女演员们在群里分享 “防走光技巧” 而非集体抵制偷拍时,暴力的合理性被悄然内化。澄澄的 “假打手册” 在某些人看来是 “多此一举”,恰恰反映出行业对暴力的麻木 —— 大家更关心如何 “安全地受虐”,而非为什么要受虐。这种沉默形成的共谋,让性别暴力在短剧行业获得了持续存在的土壤。
爽感的毒性循环:从屏幕到现实的价值渗透
短剧制造的 “爽感” 正在悄悄重塑观众的认知边界。那些反复出现的暴力情节,通过 “虐女 - 复仇” 的叙事闭环,让观众逐渐接受 “暴力是解决问题的合理手段”。宁惠的外甥女认为 “被霸凌的女生肯定有错”,这种认知偏差并非偶然,而是长期观看 “惩罚式剧情” 的必然结果 —— 短剧中的女性角色无论是否有错,都可能遭受羞辱,这种情节潜移默化地传递着 “女性的痛苦是咎由自取” 的危险信号。COMPASS 研究显示,女性每天观看 3 小时以上大男主叙事,抑郁风险上升 30%,这种影响正通过短剧的下沉传播,渗透到四五线城市和青少年群体中。
男频短剧的性暴力描写,则在强化着 “女性身体可被任意支配” 的错误认知。那些以 “擦边” 为名的镜头,将女性身体异化为满足欲望的工具,让观众习惯用凝视的目光对待女性。更危险的是,这些内容往往将施虐者美化成 “深情霸总”,用 “不得已而为之” 的借口为暴力行为辩护,模糊了道德界限。当青少年在现实中模仿剧中的 “霸凌桥段” 时,他们复制的不仅是行为,更是 “暴力可以被原谅” 的扭曲逻辑。孙捷在剧中被偷拍的镜头,与现实中中学女生被剥衣拍摄的事件,在本质上共享着同一种暴力美学。
编剧宁惠的自我警醒揭示了更深层的危机:当创作者开始从暴力描写中获得 “爽感”,说明这套公式已开始侵蚀行业的价值判断。短剧行业的 “去价值观化” 主张 ——“只表达情绪,不传递观念”,其实是在为暴力传播开脱。那些结尾强行贴上的 “主流价值观” 标签,根本无法抵消前面 10 分钟暴力描写的负面影响。就像宁惠意识到的,文娱作品的影响从来不是显性复制,而是钝性内化,当观众在屏幕上无数次看到女性被羞辱却无力反抗时,现实中的性别平等观念就会被悄悄消解。
短剧行业的性别暴力公式,本质上是将女性的痛苦转化为可消费的情绪商品。从澄澄被按入水中的那一刻,到观众手机屏幕上弹出的 “下一集更精彩”,这条产业链的每个环节都在吸食着性别平等的养分。要打破这个循环,不仅需要行业建立保护机制,更需要观众警惕 “爽感” 背后的暴力陷阱。毕竟,真正的情绪满足不应建立在他人的痛苦之上,而健康的文娱生态,更不该让女性的血泪成为流量的祭品。当有一天,短剧的 “爽” 不再需要暴力加持,才算真正完成了行业的自我救赎。

作者:杏耀注册登录平台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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