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2月11日，是人民科学家钱学森诞辰114周年，今年也是他归国70周年。这位“中国航天之父”的名字，始终与“两弹一星”、科技报国紧密相连；但鲜为人知的是，他还是一位实践经验丰富的教育家——晚年通过理论思考构建了深厚的教育思想体系，更在20世纪80年代前后将目光投向上海，明确提出“教育改革事业，上海应当带头”。  

上海交通大学钱学森图书馆的馆藏档案中，百余件手札、书信与剪报，揭开了这位科学家对上海教育改革的深度关切与前瞻思考。  

一、从“航空救国”到“教育救国”：钱学森的教育思想萌芽于上海

钱学森的教育探索，早在上世纪20年代便与上海结缘。1911年，他因辛亥革命出生于上海，3岁迁居北京；1929年考入交通大学（今上海交大），立下“航空救国”志向。1932年，他在《进修半月刊》发表《这是几句忍不住要说的话》，探讨教育界普遍问题——这是目前发现的钱学森关于教育最早的公开论述。  

留美期间，他的博士论文及研究已体现“理工结合”理念（用数理理论解决工程技术问题）；回国后，他主导国防科技大学教学改革，积累了丰富人才培养经验。1978年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后，教育改革成为国家战略，钱学森以超前眼光提出：21世纪国与国的竞争是“智力战”，公民教育文化水平决定国家命运——“水平高的占优势，水平低的处劣势，甚至有被开除‘球籍’的危险”。  

作为改革开放前沿，上海被他视为“率先探索科技创新人才培养模式”的试验田。  

二、1979年上海之行：为“理工结合”理念“站台”

1979年冬，钱学森两次南下上海，将教育思考付诸实践：  
• 11月9日：赴上海交大参加人才培养座谈会；  

• 11月30日：专程前往上海机械学院（今上海理工大学）系统工程研究所讲课，提出“理工结合”教育理念。  

此次上海之行，他本有其他安排，却因关注该校系统工程系特意调整行程。此前，他已在《文汇报》发表《组织管理的技术—系统工程》，呼吁建立“理工结合”的新型大学，培养复合型人才。  

讲课中，他从马克思主义哲学出发设计课程，强调工程技术专业需“理论与实践结合”：“机械学院是实干的，系统工程也是实干的，但实干要有理论（运筹学），还要有工具（电子计算机）。”他肯定上海机械学院开办系统工程专业的举措，鼓励“放开胆子干”“勇于实践”，并追溯自己1968年便关注该校教改，甚至制作剪报留存。  

这一理念的源头，是他多年经验的总结——推动上海高校对接国家战略，创新人才培养模式，提升我国组织管理能力。  

三、剪报与书信：从中学到大学，关注“全人格教育”与“大成智慧”

钱学森酷爱读书看报，制作了上万份剪报，其中约200件/套为教育类学术札记（多形成于70年代后）。他跟踪教育前沿，尤其关注上海中小学的创新实践：  

• 建平中学：他保存了《人民教育》1993年第9期、《人民日报》1995年9月27日《上海建平中学创“合格+特长”育人模式》的报道剪报，致函幼儿教育专家刘静和分享感悟；  

• 市西中学：札记中记录其“人格与学力”教育特色，认为这延续了自己中学时接受的北师大附中“全人格教育”。  

在90年代中期的札记中，他提出三点核心思考：  
1. 素质教育核心是创造性：1986年《谈教育改革》中已呼吁上海“带头推动教育‘放开搞活’，鼓励创造性思维”；  
2. 肯定“全人格教育”实践：建平中学“先学会做人，后学会做学问”、市西中学“人格与学力”等模式，与他倡导的“全人格教育”一脉相承；  
3. 预测“人机结合”的未来：21世纪的人将是“人机结合的人，用信息网络来思维”，这与他1993年提出的“大成智慧”教育概念呼应——培养熟悉科技体系、马克思主义哲学、理工文艺结合、善用信息网络的人才。  

他还指出，1990年《中国教育发展和改革纲要（草案）》对信息技术重视不足，呼吁将卫星通信、电子计算机引入教育，推动思维方式变革。  

四、书信往来：与上海学界共探教育科学基础理论

书信是钱学森晚年治学的重要途径，他与上海学术界往来百余封，多涉教育理论探讨：  

• 1984年：应《华东师范大学学报》约稿，撰写《关于教育科学的基础理论》，提出教育科学的核心是“探究知识与智力的获取规律”，建议以马克思主义哲学为指导，结合现代科学成果创新教育之路，并绘制20世纪末教育发展“草图”，呼吁跨领域协同推进改革；  

• 1994年：数学教师劳允琦分享微积分教学改革实践，钱学森回信赞扬“理论联系实际”，附上吴文俊院士研究成果，分享“数与形相结合”经验；  

• 1995年：上海教师葛民探讨人才学，钱学森指出“人才学核心是总结人才成长与教育规律，即教育科学的基础理论”；  

• 1986年10月：专门会见上海教育发展战略课题组成员，从缩短学制、学校开放性、发掘理论思维等十方面探讨教改，称“这是21世纪的大事，再费力气也值得”。  

五、“上海应当带头”：教育思想的当代回响

钱学森对上海教育的关注，贯穿大中小学一体化，提出的“理工结合”“大成智慧教育”“教育科学基础理论研究”等观点，为上海教育“带头”指明了方向：  
• 理工结合：推动高校对接国家战略，培养复合型人才；  

• 全人格教育：从中学到大学，注重“人格与学力”并重；  

• 大成智慧：预见“人机结合”趋势，强调科技与人文融合；  

• 教育科学化：以马克思主义哲学为指导，构建符合国情的教育理论。  

如今，上海在教育改革中不断探索——从建平中学的“合格+特长”到市西中学的“人格与学力”，从高校“新工科”建设到人工智能赋能教育，钱学森的教育思想仍在提升教育自信，为建设教育强国、推进中国式教育现代化提供精神指引。  

归国70年，钱学森用科技报国；而他对教育的思考，同样是留给时代的“大成智慧”——教育不仅是知识的传递，更是培养“完整的人”，为民族复兴筑牢智力根基。上海“带头”的探索，正是对这份嘱托的生动回应。